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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 (1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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改變了主意,重新坐回椅子上,懶懶道:“雨太大了,不走了。”

賀允:“……”

她一邊腹誹他不要臉,一邊又忍不住開心。她真怕謝知微就這麽走了。

賀允繼續看石頭,看過一塊要放到別處,她艱難的抱起一塊,剛準備放到旁邊,手上一輕,謝知微走了過來,接了過去。

賀允動了動嘴唇,沒出聲。

這次謝知微不給她搗亂了,兩人配合默契,一個看,一個搬,不知不覺竟然已到了晚上,這堆石頭也看完了。

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偷偷小了起來,只能聽見淅淅瀝瀝的雨聲,遙遠又安靜。

兩人手上都臟兮兮的,坐在那裏不說話。

謝知微突然開口叫了她一聲:“小允。”

“嗯。”她應,聲音輕得不真實。

“你為什麽不喜歡我?”他聲音裏滿是困惑。

賀允:“……”

張巖不久之前也偷偷問過她同樣的問題,她也答不上來,只是覺得和謝知微之間像是隔著千山萬水。

那是一種很奇怪的隔閡感。

這種隔閡越接觸越明顯,反應在方方面面。

就像青泥珠,就像緬甸走私成風,謝知微的反應永遠和她不在同一層面。

越和謝知微接觸,她越覺得自己是個普通人,無論想法還是見識都是普通人。但謝知微不一樣,他有一般人都不會有追求和觀念,這不是錢能彌補的問題。

就像今天張巖說的一樣,他不從政真是太虧了。

“你為什麽會喜歡我?”賀允的聲音同樣充滿了困惑。

謝知微也被問楞住了。

他為什麽喜歡她?

因為她有異能?扯淡!

田心也有異能,長得還比賀允漂亮,他怎麽不喜歡?

謝知微想了很久,終於找到了答案,嚴肅道:“因為……”

賀允屏息認真聽他的答案。

“因為……你會抓蟑螂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哈哈哈~小允會被謝大喵氣死的

心疼

☆、沒數~

屋子裏陷入詭異的安靜。

賀允從來沒有這麽無力過, 因為她會抓蟑螂就喜歡她,這是什麽狗屁理由?

謝知微眼神亂瞟,尷尬的不敢看她。

話一出口他就知道說錯了,咳了兩下亡羊補牢:“我的意思是說……你幫我抓蟑螂那天我意識到自己喜歡你的……”

賀允盯著他,“……哦”了一下。

謝知微挫敗的抓了一下頭發,皺著眉道:“為什麽要問這個奇怪的問題?喜歡一個人需要什麽理由?感覺對了就是喜歡, 看見你就開心, 你不看我就不開心, 忍不住想逗你, 你傷心了就難受,就這麽簡單!”

他一口氣說完,賀允卻沒有接腔, 屋子裏再次陷入尷尬的安靜。

賀允有些懵,她沒喜歡過人, 有些理解不了他的想法。

謝知微等不到賀允的回答, 心一寸寸涼下去。他抹開臉, 低聲道:“今天晚上是小雨, 要出去看別的礦場,你準備一下,我先走了。”

賀允小聲道:“好。”

謝知微推開門, 外面雨水淅淅瀝瀝,他看了一眼,又回頭,看到賀允平靜的視線, 本就涼了的心更涼了。

他輕輕關上門,走入細雨中。

賀允洗了手,通知莫奇石頭看完了,等他安排人把石頭全都拉走,然後送來豐盛的晚飯。

她沒什麽胃口,吃了一點就鉆到床上,睜著眼睛看簡陋的屋頂。

她覺得奇怪極了,為什麽一直想謝知微的話,心裏亂糟糟的。明明晚上有地下活動,她現在要趕緊睡覺,保證精力,但是怎麽都睡不著。

她忍不住一直想,喜歡到底是什麽?

謝知微沒回自己屋,去敲隔壁張巖的房門。

張巖正在和孫彬彬打電話,本來不想理他,結果還是沒忍住心軟了,放他進來,然後換成和孫彬彬文字聊天。

謝知微這人霸道慣了,他心裏不痛快,憑什麽別人還在旁邊親親我我?於是故意找事兒。

張巖被他煩得不行,那叫一個後悔啊,早知道就不放他進來了,現在簡直想把他打包扔出去。

張巖給孫彬彬發消息,問她把謝知微弄死在緬甸可行不。

孫彬彬發過來一連串的“哈哈哈”,最後道:“讓我和他說兩句。”

張巖把手機遞給他,一臉嫌棄:“孫隊找你。”

謝知微接過手機,懶懶道:“有事兒?”

孫彬彬開門見山:“你追不到小女朋友別來禍害張巖行不?”

謝知微:“……”

“賀允為什麽不喜歡你?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?”

“……”

“算了,說不定你還真沒數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穩重點,別總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。多看多聽多想,你要真喜歡她,就看看賀允到底想要的是什麽。”

謝知微有些委屈,他看了,聽了,也想了,但是,“沒用。”

孫彬彬:“那就是你和她不合適,你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。”

這個答案如果孫彬彬以前說,謝知微可能根本不當回事兒,但是今天說,無異於傷口上撒鹽。

他睫毛顫了幾下,想起張巖也曾說過這句話,當時他的回答是什麽,他不強行把她拖入自己的世界,他可以進入她的世界。

謝知微悚然,他說得好聽,但是事實上並沒有這麽做,相反,他在把她往自己的世界裏拉,尋找玉髓真相,來到危機四伏的緬甸,這些本不應該是她要承擔的責任,這本來是他的工作。

謝知微突然意識到自己到底有多麽混蛋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謝知微回了一句,把手機還給張巖,推門又出去了。

張巖一臉“霧草”,這神經病真是越來越神經病了。

她問孫彬彬:“他知道什麽了?”

孫彬彬:“鬼知道那小子的腦回路怎麽長的。”

賀允正發愁著,聽到外面傳來熟悉的腳步聲,她忍不住緊張,他又回來幹什麽?不會又要問她喜不喜歡他吧?

但是腳步聲卻在門口停下了,敲門聲始終沒有響起。

賀允等了很久,門外都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。

她想,難道他又悄悄走了嗎?

賀允等著等著,始終等不到他敲門,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。

她是被手機鈴聲驚醒的,來自張巖群發的消息,“十分鐘後出發,收到請回覆。”

賀允連忙回了個“收到”,看到謝知微竟然比她還先回覆。

她跳下床,摸黑換上膠鞋,收拾好東西,悄悄拉開門,就被外面的黑影嚇了一跳。

“噓,是我。”黑影做了個手勢。

賀允送了口氣,是謝知微。

接著被他拉到旁邊。

他摸到她的時候,她微微失神,覆蓋著自己手腕的手指冰涼潮濕,完全不像以往那樣溫暖幹燥。

她想起臨睡之前聽見的腳步聲,心裏一揪,難道他在門口站到現在嗎?

“今天下雨,路不好走,小心點兒。”謝知微拉著她低聲交代。

“嗯。”賀允點頭。

沒人說話,途中險些和幾個礦工相遇,他也沒有像上次那樣故意捉弄她,安分得有些不正常。

一路艱難的來到礦場邊緣,賀允驚訝的發現這次竟然設備升級了,停在外面的不是車,而是一架直升機。

謝知微:“泥路不好走,上去。”

賀允連忙上去,依舊是唐詩雨當司機,張巖拿出地圖給賀允講註意事項。

賀允一一記下。

這次他們要探查是個謝知微很多年前就盯上的礦場,名聲大得很,而且專出高檔貨。賀允在市場上買石頭,為了哄擡價格,經常冒充這個場口。

直升機在一公裏外落地,已經有人在哪裏等候,是熟人,地質專家張教授,他是這個礦場的安全專家。

張教授帶了幾套礦工的衣服,道:“今天剛好下雨,大家都穿著雨衣,容易混進去,動作快一點。”

賀允幾人飛快的換上礦工的衣服,穿上礦場統一的膠鞋,跟著張教授混了進去。

賀允忍不住緊張,這個礦場防衛森嚴,和荒廢的礦場完全不一樣。

此時正是深夜,交接班的時候,天上還下著雨,礦場裏到到處都是來來往往的礦工和保安,甚至還有荷槍實彈的緬甸士兵。

謝知微靠近她,悄悄握住她的手,低聲道:“我們都安排好了,不用怕,你低著頭就行。”

賀允點頭,安心了一些。

路上一直有人和張教授打招呼,賀允聽不太懂,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。

突然,大家停下,她擡頭,看到兩個士兵攔住去路,和張教授嘰裏咕嚕說了起來,士兵的語氣很嚴厲,甚至拿槍指了指張教授。

賀允生怕不小心槍走火了。

唐詩雨湊到她耳邊道:“例行檢查,不用擔心。”

接著,兩個士兵過來開始核查他們的身份,幾人紛紛拿出脖子上的證件,輪到賀允的時候,士兵看了證件,突然說了一句什麽。

賀允聽不懂,腦子一懵,完全不知道如何反應。

唐詩雨連忙開口用緬甸話道:“他眼睛受傷了,不能碰水,下著雨一擡頭就進水……”說著他塞給對方兩根金條。

緬甸士兵見怪不怪的嘟囔一句,滿意的走了。

一行人總算是有驚無險的進入礦洞內部,賀允摘了雨衣上的帽子,出了一身冷汗,臉上糊的泥都快沖掉了。

唐詩雨笑道:“不用擔心,那些士兵以為我們是偷渡原石的,見怪不怪,塞兩根金條就好。”

賀允點頭。

張教授:“剛才是問我幹什麽的,我說今天下雨,不放心礦洞安全,來例行檢查。你們跟著我,誰都不用理。”

幾人又戴上帽子,一直走了大約有一個小時,才算走到目的地。

一路上原石不斷從裏面運出,礦工來來往往,到處都是叮叮咚咚開采原石的響聲。

這裏也有不少礦工拿著工具在開采原石,動作十分小心。

張教授輕聲道:“這是整個礦洞最容易出高檔貨的地方。”

賀允點頭,示意自己明白。

張教授走過去,對著礦工的一個頭目說了幾句話,對方點了點頭,接著招手讓賀允等人過來。

幾人走過去,按照張教授的指示,賀允拿著工具,裝模作樣的檢測起礦洞內部的情況。其實則悄悄的用手在摸各處的石頭。

張教授大聲命令賀允幾人認真檢查,然後走到工頭身邊遞了一個裝酒的技術瓶子過去。

工頭笑了兩下,樂呵呵的接過。

煙和酒,全世界的男人都愛,在礦洞下面嚴禁煙火,酒也是奢侈品,此刻見了哪兒能不高興。

而且張教授是負責安全的,礦工本來就特別尊敬他,這一下子兩人就親近起來,立刻聊得火熱。

聊了有一個小時,工頭驚覺時間過了這麽久,忍不住去看賀允幾人,耽誤時間太多,可是要扣工錢的。

張教授趕緊道:“哎呀雨季快到了,每年雨季都有山崩,塌方,不檢查仔細點我睡都睡不好。”

工頭一聽,也是,這可是玩命的活兒,不能馬虎大意了,錢可以少賺,命不能不要。遂不再催促,張教授讓賀允幾人快點,他還攔著。

又過了半個小時,賀允把每一塊石頭都仔仔細細看了一遍,讓唐詩雨把張教授叫過來,低聲說了好石頭的大致分布情況,這才在工頭依依不舍的目光下離開。

隨後的幾天裏,賀允每天都混進那個礦場裏去,把各個礦洞的所有的石頭的分布情況全都看了一遍,然後告訴張教授,讓他去作圖,分析,次數多了,她都能聽懂士兵經常說的那幾句緬甸話了。

同時,距離吳猛要參加的鬥石比賽也越來越近,賀允把這兩個礦場的石頭幾乎看了個遍,再也沒找到比那塊三十噸的石頭更好的。

到了最後一天,吳猛終於下定決心,“好,就用這個了!”

他也聽說賀允開出“鴿血紅”的事跡,覺得賀允確實有點邪乎,能不能贏,這一把他就壓她身上了。

賀允期待得很,比賽結束,那塊五彩星雲一般的翡翠就有一半是她的啦!

☆、鬥石比賽

宴會地點在仰光, 緬甸最大最繁華的城市。

賀允在來仰光之前把能看的礦場全都看了一遍,把所有的數據記錄下來交給張教授,讓他推斷最有可能的地點。

越和這些人接觸,賀允越覺得自己真的很廢物,如果不是莫名其妙的有了透視翡翠的能力,大概就是世界上五十九億平凡人一樣普普通通。

她前所未有的迫切希望這件事情能盡快結束。

她想去上學了。

讀大學, 讀自己喜歡的專業, 然後繼續深造, 或者努力上班……

宴會當天, 她按照吳猛的要求化妝,穿上極具緬甸風格的華麗服裝,充當吳猛的女伴。

宴會的邀請卡有限, 吳猛只能選擇帶兩名保鏢和一個女伴進場。

為了保護賀允的安全,謝知微和張巖扮作吳猛的保鏢, 跟在兩人身邊。

賀允第一次見到謝知微穿正裝的模樣, 他以前總穿便裝, 站姿也很隨意, 臉上總是帶著標志性的嘲諷,擺出一副全天下都欠他錢沒還一樣的欠扁模樣。

但是現在不知道是因為服裝的關系,還是這段時間他格外老實的緣故, 他站姿筆挺,沈著臉的時候竟然有種讓人安心的可靠感。

就像是飛揚跳脫的年輕人突然間成熟了一樣,讓人欣慰,又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違和感。

吳猛中間, 賀允和謝知微一人一邊,坐在後座,張巖自己一個人坐在前面,司機是吳猛的人,後面還跟著一輛集裝箱貨車,拉著參賽用的石頭。

車輛停在舉辦宴會的酒店門口。

酒店前有一個小型的廣場停車,長長的紅毯一直鋪到賀允腳下,她一開門就能踩到紅毯上,在制服青年的夾道歡迎下進入會場,鞋底自始至終不曾沾上一粒灰塵。

到了裏面,更熱鬧了,艷光四射的男男女女不停的聚集,分散,再聚集,再分散……

不同的人和不同的人寒暄,然後分開再和更不同的人寒暄,其中有礦主,有商人,甚至還有軍人和政治家。

緬甸的上流社會全部聚集到這裏,瓜分一塊美味的蛋糕。

這蛋糕不夠大,註定要搶得頭破血流才能吃到。

吳猛一進來,就有人來給他打招呼,目光落到賀允身上,盡是玩味的目光。

他帶著吳納卡“封殺”的人當女伴出席這場宴會,這是公然宣布反對吳納卡,後果可是很嚴重的。

有人似乎好心的提醒他,吳猛一概不理會,帶著賀允和周圍的人打招呼。賀允現在已經會說幾句緬甸話,偶爾還能問個好之類的。

不甚重要的人見了一遍,輪到那些政府高官,吳猛松開賀允,讓她休息一會兒,過去和那些官員說話。

賀允知道,這些政府官員才是這次宴會的真正主角,翡翠礦的開采權,握他他們手中,他們說給誰,就給誰。

賀允站在遠處看著,見了別人都牛逼哄哄的吳猛見了這些高官,態度有了微妙的變化,這種變化極小,但是卻無處不在,那種一種很巧妙的奉承和討好。

“看什麽?”謝知微走過去,低聲問。張巖跟在吳猛身邊,他留著保護賀允。

賀允收回視線:“到了吳猛這種地位,好像還得求人。”

謝知微低笑一聲,“求不求人不在站位置,而在人本身。求人也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。”

賀允詫異地看他一眼,她以為他是那種很不喜歡求人的人。

謝知微看她,她穿得金碧輝煌,但又不是中式的那種華麗,審美偏內斂優雅的中國人其實很難適應這種風格,不過賀允長得好,披抹布都還看,也就不在乎穿什麽了。

“熱嗎?”

賀允穿得多且覆雜,還真有點,於是點頭。

謝知微輕笑一聲,看著不遠處的窗戶:“那邊站站?”

“好”

夜風吹得兇,賀允心中的氣悶好了些。她看著窗外異域風情的夜景,有些恍惚,她簡直想想不到會有一天和謝知微這麽安靜的站在一起。

“想問什麽?”

“你怎麽知道?”

“都寫臉上了。”

賀允臉微紅,“你……你以前……”

“想問我有沒有求過人?”

“……嗯。”

“求過。”

他聲音很輕。答案很幹脆。

賀允有點難受,她覺得謝知微就像只驕傲的大貓,在屬於他的森林裏傲視群雄,誰都不能讓他低頭。

“當時我要求取消研究,沒有人同意,大家都覺得這將帶來一場醫學和科技上的變革,甚至說不定能引領下一次的科技革|命。我去見了很多人,說了無數的好話,把所有潛在的危險都列了出來,但是沒人站在我這邊,包括我最親的人。”

謝知微臉色漸漸沈了下來。

“事實證明,我確實錯了。我被蒙蔽了。”

賀允第一次聽他主動說起田心的事,她想問又覺得不合適,他那麽驕傲的人,最失敗的就是被田心騙過去了吧。而且這也不單單是他的錯,他之前的負責人不也被田心騙過去了嗎?

謝知微又突然笑了,看著賀允挑眉道:“所以,我現在的努力彌補之前的錯誤。做錯了不要緊,將錯就錯才罪無可赦,你說對嗎?”

賀允點頭,“對。”

謝知微哼笑一聲,扭頭繼續看夜色,樣子難得的又囂張起來。

賀允竟然覺得和彬彬有禮的謝知微比,她更喜歡他囂張時的樣子。

這時,後面突然傳來一陣騷動,謝知微身上的手機震了一下,是張巖發過來的消息,說鬥石比賽正式開始了。

賀允“呀”了一聲,沒想到他竟然和謝知微聊了這麽久。

鬥石比賽在二樓大廳舉行,賀允和謝知微連忙跟上去,二樓已經擺好了賽場。一個紅色的高大展臺。離得最近的是兩排舒適的椅子,旁邊還擺著圓桌,上面食水俱全,這是VIP席位。剩下的就是幾百張普通的椅子,是給大多數人準備的。

賀允和謝知微等幾人自然就在這普通區域就坐了。

張巖過來說:“吳納卡沒出現,倒是搶桑覺那個礦區的人出現了。就是那個五十多歲,帶著一顆紅寶石戒指的男人。叫隆坎。”

順著張巖的目光,賀允看到了隆坎。

她低聲問:“他是吳納卡的人,對嗎?”

“暫時調查出來的結果顯示,是。”

賀允點頭。

在他們談論隆坎的時候,鬥石比賽正式開始,早已準備好的工作人員把各個礦主參賽的石頭一一運到臺上。

前面的貴賓席內,第一排坐著幾位政府官員,後面一排坐著有名的大礦主,吳猛雖然被搶走了一個最好的礦區,但他還是大礦主之一,只不過排位靠後了。

貴賓席裏除了當官的總共有十八個位置,也就是說共有十八個礦主有資格參加這次比賽,宴會上的其他人只有看的份兒。

賀允聽完賽事規則就忍不住嘆了口氣,無論最後勝利者是誰,礦場資源都在這些大礦主內部流動,根本就沒有小礦主,或者那些礦工的事兒。

上層社會對資源的掠奪,還有階級固化……那一瞬間,她竟然詭異的想到了這些她永遠不會想到的概念。

當時她下意識看了謝知微一眼,謝知微正在和張教授談論核心位置,他敏銳的覺察到了賀允的視線,回頭問她一句:“怎麽了?”

她說了一聲“沒事”,淡定的移開視線,但是心臟卻在砰砰砰的跳個不停。

她好像……被謝知微傳染了。

隆坎只有一顆金牙,但是笑起來效果卻是滿口“金牙”。他點著雪茄,扭頭沖身邊的人道:“貌猛,聽說你參賽的石頭足有三十噸那麽重。”“吳”不是姓氏,“貌”當然也不是,一般用以自謙,大意是“弟弟”或者“哥哥”,隆坎這樣稱呼吳猛,在緬甸文化中有兩種情況,一種是關系足夠親密,類似親兄弟,另一種就是蔑視了,很不禮貌。

吳猛心裏也有點虛,不過這時候輸啥不能輸場子,淡淡道:“我喜歡大的。”說完,目光往隆坎腿間瞟了一下。

隆坎臉色一變,陰沈下來。

他那方面有些問題,“大”、“硬挺”、“持久”之類字眼對他的殺傷力簡直了,再加上吳猛那別有深意的一瞥……

他冷哼一聲,心道:“走著瞧。”

他的這塊石頭可是請吳納卡特地挑選出來的,本屆比賽的彩頭,他贏定了。

十八塊石頭一一被運了上來,前十七塊都是正常大小,四五百公斤,已經算是最大的了,等吳猛的石頭運出來,人群忍不住騷動起來。

只見一顆小房子一般大的“雞蛋”被固定在帶著滑輪的木板上,被工作人員艱難的運進了會場。

饒是在場的都是礦主,見過不少大石頭,但大成這樣的也是少見,用這樣大的石頭來參賽的更是古往今來第一次。

賀允甚至能聽見旁邊的緬甸人說“愚蠢”之類的,她緬甸話只限於能聽懂幾個單詞,不過大概意思還是能猜出來的。

展臺旁邊搭建了斜坡,十幾個工人一起,把石頭從斜坡推上去,站在臺上的主持人面色不變,心裏卻暗暗捏了把汗,他都感覺到腳下的木板往下一沈,咯吱咯吱作響了。

幸好搭建展臺的時候就問過參賽石頭的重量,否則這展臺承不承受得住還是兩說。

原本高大的主持人在巨石的襯托下立刻迷你了不少,他面帶微笑,歡迎了一遍個個官員,終於宣布:“鬥石比賽,正式開始!”

☆、有志氣

每塊石頭上都帶著主人的編號, 每塊石頭都是各個大礦主精挑細選出來的精品,可想而知,這次比賽會出多少珍收藏級別的高檔貨。

最終勝利者除了能夠得到一個礦場的開采權之外,失敗者的參賽石頭也歸勝利者所有,這幾乎是鬥石比賽的默認規則。

就算賀允再自信,此刻也忍不住有些緊張。

她沒有摸到別人的參賽石頭到底怎麽樣, 心裏總是虛得很。

身邊傳來一陣驚呼, 第一塊石頭開了, 是一塊玻璃種滿綠, 顏色還是僅次於帝王綠的陽綠,那礦主一臉興奮,這樣的石頭在往屆的比賽中已經是最終奪魁的種子選手了。

賀允攥緊手掌, 壓力更大,第一快石頭表現就這麽好, 可見這次比賽藏龍臥虎。

支持人情緒激動, 巧妙地調動人群的氣氛, 所有人的註意力都集中在展臺上, 連張巖在註意賀允的時候都忍不住往展臺上看幾眼。

只有謝知微,眼睛雖然看著展臺,註意力卻不在上面。

他悄悄側臉去看賀允, 她坐得筆直,擱在大腿上的雙手攥成了拳頭,臉上罩著一層寒霜,唇緊緊抿著, 眼神專註。

第二塊石頭也開了,是一塊冰種的福祿壽,珍稀程度一點不比第一塊小。

賀允壓力更大了。

“小允……”

胳膊上癢癢的,有人在叫自己,她回頭,看到謝知微,他臉色不太好。

“我有些不太舒服,陪我出去透透氣。”

可是……

賀允看著臺上的即將切開的第三塊石頭,再看看謝知微,他好看的眉擰著,整個人有氣無力的,明明剛才還好好的。

“哪裏不舒服?”她悄聲問。

“頭暈,惡心。”

賀允又看看臺上,瞧瞧拉著謝知微站了起來,沖張巖做了個手勢讓她安心,帶著謝知微悄悄離開賽場。

“要不要叫醫生來看看啊?”

他半瞇著眼,看著可憐極了。

“不用,歇會兒就好了。”

兩人出了酒店,坐到下面花園的涼亭裏,謝知微靠著柱子,臉色平靜一些,看著沒那麽難受了。

“你到底怎麽了?”賀允還有些不放心。

謝知微笑了一下,“我身邊有人有狐臭,還噴了香水,我快吐了。”

啊?

賀允有點懵,“我沒聞到啊。”

她只聞到了香水味兒。

“應該做了手術,不大,我對那個味道過敏。”

賀允想起他怕蟑螂的模樣,一點沒懷疑。

在她心裏,謝知微本來就是養尊處優的貴公子,對空氣質量挑剔那是理所應當的。

那怎麽辦啊?

只要回去在人群那麽密集的地方,他肯定還會難受,但是比賽還在進行……

“你擔心的話不用管我,我在外面透透氣就行。”謝知微很體貼。

賀允怎麽會把他一個人扔在外面,她搖頭,“沒關系,等快輪到我們再回去也不耽誤。”

謝知微翹起嘴角笑了一下,“那我給張巖發個消息,快輪到我們了讓她通知一下。”

“好。”

謝知微拿起手機給張巖發消息,對方回了他一個“鄙視”的表情。他沒理,揣起手機。

“好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緬甸的夏天很熱,在室內有空調還好,到了外面連吹的風都是熱的。沒一會兒,賀允身上就冒了一層細汗。

“熱嗎?”

“有點。”

“那邊有水,我們去水邊走走?”

“好。”

賀允也想讓謝知微呼吸呼吸新鮮空氣,一口答應。

這酒店環境很好,中央花園裏有一個巨大的噴泉,噴出十幾米高的水柱,水應該還是地下循環水,溫度很低,剛走近就感到一股涼意。

絲絲縷縷的水霧在夜空中飄啊飄,落到樹葉上,落到草地上,落到賀允臉上。

涼絲絲的,舒服極了。

謝知微突然道:“小允。”

聲音和泉水一樣,帶著一股清澈的涼意。

賀允回頭看他。

他眼裏折射著酒店大樓的通明燈火,像是住滿了星星。

“我還是想說……”

賀允屏住呼吸。

“……我喜歡你。”

“我知道你的答案,你不用為難,喜歡你是我的事情,你願不願意接受是你的事情。”他轉身看著噴泉,聲音有些失真,“這是最後一次,如果你拒絕,等事情結束之後,我會離開。”

賀允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背影,有些難受。

“可是,你還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……”

這是很大一筆錢。

“給你了。”

“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

賀允臉紅,她沒有貪圖他錢的意思,她只是提醒他,他不應該走的。

“我知道,那些錢本來就打算送給你,我不可能把自己拴在生意場上一輩子。”謝知微回頭看她,“你知道的,我志不在此。”

賀允想起張巖的話,點頭。

是的,他應該去做更有價值的事情,他應該改變世界,應該創造歷史,而不是賺錢。

她剛剛覺得消失一些的隔閡瞬間變得更深更重了。

她再次清晰的意識到,她和謝知微無論從追求還是信念,都不在同一個層次。

賀允悄悄後退了一步。

“你呢,事情結束之後,你想幹什麽?”

賀允:“我想把新生發展成世界上一流的珠寶公司。”

他輕笑一聲,“有志氣。”

賀允臉又紅了,她覺得他在嘲笑自己。

他又問:“賺那麽多錢,你想幹什麽?”

對啊,她賺那麽多錢要幹什麽?

現在她手裏的錢應該夠她奢侈的花一輩子了。

“我沒想過。”

“現在想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錢花出去才有價值,不是嗎?你想怎麽花?”

他嗓音低沈,像是在誘哄。

賀允努力想,買豪宅?買豪車?買私人飛機?買奢侈品?買古董?

不,這些她都不感興趣。

“你可以學吳猛,把錢全都換成黃金,存起來。”

不!賀允拒絕。

可她想不到還能怎麽花。

“來幫我吧。”謝知微突然道。

賀允詫異擡頭。

謝知微臉上帶著笑,“我有很多需要花錢的地方。”

“國內有無數貧困地區需要建設,有很多科研項目因為資金問題只能擱置,科研,教育,醫療……每個領域都需要錢來發展,你把你賣了都不夠。”

“如果有一天,輕軌能鋪到每一個縣城,飛機成為大眾交通,村村都有好學校,家家戶戶都有錢買翡翠當裝飾,你喜歡這樣的世界嗎?”

賀允心臟砰砰亂跳,“翡翠的儲量不夠供應人人都能擁有。”

謝知微笑出聲。

“回去吧,應該快輪到我們了。”

似乎全世界都在配合他,話音剛落,他手機就響了一下,張巖發消息過來了。

回到賽場,還沒有輪到他們,但是賀允一進來就知道為什麽張巖叫他們回來。

只見展臺上切開了一塊封存著一片樹葉的翡翠。

這翡翠晶瑩剔透,是無色玻璃種,方形的翡翠中央漂浮著一片葉子,葉子的脈絡清晰可見,生動極了,像是化石。

人群騷動起來,連坐下下方的官員都低聲議論起來,這到底算是翡翠,還是化石。

最後,應該是官銜最大的那個人叫人給主持人傳了一句話,比賽繼續。

隆坎臉上帶著得意的笑,瞅了吳猛一眼。

吳猛臉色沈沈,心裏更不確定了。

“小允,你有把握嗎?”張巖問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張巖看了謝知微一眼,這兩人發生了什麽?小允怎麽這麽不對勁兒?

賀允盯著展臺,明明是如此危機的時刻,她竟然一點都不擔心了,腦子裏全都是謝知微剛才說的那些話。

她之前從不知道語言竟然有如此巨大的魅力,他輕輕松松在她面前勾勒出一副美麗的藍圖。

他問,這樣的世界,你喜歡嗎?

她當然喜歡!

試問誰會不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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